2019首富沉浮啟示:跨界與高杠桿埋病根

　　●長江商報記者沈右榮

　　歷經2019年的沉浮，曾經富甲一方的富豪，從豪情萬丈到黯然神傷的故事接連上演。

　　長江商報記者梳理發現，2019年，相繼有河南首富朱文臣、寧波首富熊續強、紹興首富金良順、山西首富姚俊良等約20名各地首富“墜落”榜單，秒變“首負”。

　　那么，曾為中國財富頂端的人物，為何在一年中紛紛墜落？

　　長江商報記者逐一查詢發現，多元化、高杠桿是上述富豪“墜落”的共同病根。在他們龐大的產業帝國中，跨界多個行業，而在布局時，大多采取杠桿模式高歌猛進，實現快速“跑馬圈地”，并定下令人震驚的目標。2019年，隨著產業轉型升級換擋期到來，疊加“去杠桿”，上述富豪們高杠桿搭建起來的資產帝國風雨飄搖似在意料之中。

　　1月2日，一家上市公司相關負責人向長江商報記者表示，是否跨界擴張，于多數企業而言是兩難，不跨界難以快速發展，跨界可實現多業務發展，但風險不言而喻。在其看來，把握好跨界的度、隔三差五審視自身財力、應對風險能力，才是重中之重。

　　富豪接連爆發危機

　　隨著產業升級轉型的到來，曾經狂飆突進的民營企業集團，陷入了空前挑戰。

　　上月16日，轟動一時的康得集團董事長、實控人鐘玉案有了新的進展，其因涉嫌犯罪被江蘇檢察機關執行逮捕。這一消息表明，69歲、曾經百億富豪的鐘玉前路渺茫。

　　鐘玉出事源于旗下A股公司康得新財務造假，康得集團挪用上市公司巨額資金而無力償還，千億白馬股由此隕落。

　　類似于康得集團，2019年大約有20家龐大民營企業集團爆發財務危機。

　　輔仁藥業實控人朱文臣曾躋身福布斯全球萬億富豪榜，為河南首富，其左手酒業右手藥業叱咤資本市場。然而，2019年7月，輔仁藥業一筆6000萬分紅讓朱文臣危機暴露，原來，高達17億元資金被大股東“借走”。目前，朱文臣因未履行法律義務被列為“被執行人”9次，被限制高消費11次。

　　曾經連續7年位居甘肅首富的闕文彬，如今仍深陷危機之中。目前，其曾實際控制的兩家上市公司恒康醫療、西部資源(行情600139,診股)“暫時”易主。

　　山西首富姚俊良家族因卷入海鑫集團危機至今仍未徹底脫身。近年來，公司又大舉布局氫能源產業，存在償債壓力，姚俊良家族財務危機如箭在弦。

　　同時，寧波首富熊續強的人生也沉入谷底，因債務高企，其掌控的銀億集團及旗下上市公司ST銀億申請破產重整。熊續強的富豪之位只坐了247天。

　　同為向法院申請破產重組的還有新光集團，新光集團實控人為浙江女首富周曉光。周曉光的人生仿佛南柯一夢，蹊蹺借殼上市三年后就深陷泥潭。目前，新光圓成被ST，新光集團司法重整。

　　曾經籌劃280億元收購巨龍銅業的藏格控股業績大幅下滑，實控人曾為青海首富，家族財富高達210億元，如今也陷入困境，債務220億元。

　　重慶首富尹明善曾以超330億身家躋身胡潤富豪榜，去年，81歲的他深陷財務危機。

　　此外，還有包括海航集團、豐盛集團、金盾集團、精功集團等民營集團爆發了危機，這些集團的創始人均為富甲一方的富豪。

　　多元化、高杠桿擴張為共同病根

　　曾經億萬身家的富豪構筑的財富大廈為何會紛紛崩塌？跨界和杠桿或是致命禍根。

　　長江商報記者梳理統計發現，上述富豪爆雷，有不少相似之處，如旗下集團資產超500億元、平均擁有兩家上市公司、創始人大多出生于上世紀五六十年代、創業多超過20年、產業橫跨至少有3個行業，集團資產負債率多超60%。

　　這些富豪的造富路徑也大致相同，他們或窮苦出身、或下海創業，依靠精明、勤勞、肯吃苦的勁頭攢下人生第一桶金。起初，在一個行業獲得成功，使公司上市。于是，復制成功經驗，跨界進入第二個行業，資金來源于質押所持第一家上市公司股權所融資金。隨著第二個行業發展順利，富豪們旗下資產超百億，于是，各類社會榮譽紛至沓來。在這種情況下，金融機構也對其青睞有加，紛紛為其提供資金進行產業擴張。

　　創業20年獲得巨大成功，事業順風順水，富豪們信心十足，手握金融機構提供的巨額資金追熱點，大肆進行并購擴張、攻城略地，旗下資產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。隨之而來的是，創始人又修改新的“宏偉”目標。

　　上世紀年代起，中國進入地產黃金20年，2015年前后，金融、互聯網金融興起，近年來，新能源成為熱門。上述富豪們不少追逐了這些熱點。

　　深陷囹圄的鐘玉就是一個典型。1988年創業，歷經31年發展，逐步形成“產業+資本”的雙輪驅動發展模式，已成為以新材料、先進制造、新能源、金融、PE投資等多產業的跨國投資控股集團，下轄兩家上市公司，總資產近千億。

　　另一個典型的當屬海航集團。海航集團總資產曾超1.5萬億，旗下A股公司達10家，中國22個大行業，其涉足了12個。海航集團曾提出，總資產要達30萬億，進入世界前十強。隨著監管去杠桿，海航集團頻頻甩賣資產瘦身應對。

　　短命首富熊續強原本主營地產，在2016年籌劃耗資百億收購3家境外汽車零部件制造商，跨界進軍汽車零部件領域，導致債務高企危機爆發。

　　同樣，恒康系闕文彬大肆收購醫療資產，導致資金鏈斷裂而引發旗下兩家上市公司易主。周曉光爆雷源于新光集團資產規模急劇膨脹，旗下控參股公司數以百計，涉足飾品、制造、地產、金融、互聯網、投資等多個行業。

　　與上述富豪紛紛跨界略有不同，何巧女及康美藥業實控人馬興田爆雷，源于大肆跑馬圈地，導致資金鏈斷裂。

　　長江商報記者發現，上述富豪爆雷，除了頻頻舉債進行杠桿擴張，還長期進行高比例股權質押融資，加杠桿擴張。截至目前，康美藥業的馬興田股權質押率仍高達99.79%。肖永明直接間接所持藏格控股的股份，僅剩1983股未質押，質押率接近100%。此外，盾安環境(行情002011,診股)、精功科技(行情002006,診股)、金盾股份(行情300411,診股)等多家公司大股東所持股份質押率接近100%。

　　跨界與專注主業啟示

　　三十年河東、三十年河西。歷經三十年拼搏躋身財富頂端的富豪，在跨界與杠桿擴張過程中“墜落”，值得人深思。目前，上述富豪們正在渡劫，路徑也大致相似——處置資產瘦身、轉讓股權引進戰略投資者或讓出控股權。

　　公開資料顯示，從2017年下半年開始，海航集團頻頻甩賣資產瘦身，至2018年11月底，累計甩賣資產超3000億元。

　　2019年，姚俊良家族為應對危機，先后引入國資紓困、轉讓旗下上市公司美錦能源(行情000723,診股)股權等途徑自救，美錦集團的持股比從2018年底的76.97%降至目前的57.33%。

　　何巧女通過轉讓控制權給國資，既化解了東方園林(行情002310,診股)資金危機，也解決了自身財務風險。熊續強和周曉光的司法重整仍在進行中。

　　這些倒下的富豪能否熬過人生低谷而東山再起，尚難以斷言，但其跨界與高杠桿擴張釀造的財務危機，對其自身及所有企業家們都是一個啟示。

　　分析人士認為，上述富豪“墜落”，與其過度擴張有關。一般而言，從事最為熟悉的行業成功率最高，縱覽去年爆發危機的富豪，登上財富榜后，收獲了財富和地位，自信爆棚，內心膨脹，大有“舍我其誰”心態，在這一心態驅使下，加杠桿進入陌生領域。此外，還有一些領域遇到了天花板，富豪們想借助資本杠桿賺快錢，沒想到進入的是一片紅海。在經濟轉型升級、新舊動能轉換之際，舊的產業賺錢不易，新的產業又要大舉投入，資金鏈緊繃，極易出現10把茶壺七個蓋局面，稍有不慎，危機就會爆發。

　　華中一機構人士向長江商報記者表示，2015年前后，大量民營企業集團進軍金融、投資等領域，金融產業較為復雜，不僅需要資源、人員，更需要積累，民營企業集團想在金融領域賺快錢，風險不小。

　　跨界多元化擴張，究竟是對是錯？長江商報記者采訪了多名企業人士、金融人士，結果是說法不一。不過，有一點是相同，無論是多元化擴張、還是單一主業擴張，都應量力而行，切忌加杠桿擴張。

　　長江商報記者發現，在A股市場，不少專注主業的公司，盈利能力持續增長，且受到市場追捧。如海天味業(行情603288,診股)于2014年登陸A市場，上市以來，其股價一路上行，市值由上市之時的384億元飆漲至如今的2846億元，最高時超3000億元，其凈利潤由20.9億元增至去年前三季度的38.35億元。白馬股格力電器(行情000651,診股)上市23年，凈利潤有22年在增長，截至2018年，累計實現凈利潤1292億元。